洗完澡的林平躺在床上,失眠了。
他明天要讲两门课,一门大课一门实验课,然而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还没有一点睡意。
失眠在他刚来美国的前两年异常严重,睡不到两个小时就会惊醒一次,好不容易睡着,梦里还有牛鬼蛇神等着他。
后来他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身边也有了华人朋友,才慢慢地脱离失眠。
但今天林一闭眼脑子里就是刚刚吴霁心的脸。
他已经五年没见过他了,那个面孔早已找不出一点记忆里的样子,两颊微微的婴儿肥彻底消失,男人凌厉的轮廓和坚毅的五官显露出来。还有他的眼睛,变得充满攻击性,被这样的眼睛打量着,林费了好大功夫才没有让自己难堪地腿软摔倒。
他为什么看起来完全不认识自己?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记得那些故事,他凭什么这样平静地看着自己丑态百出?
算起来吴霁心今年也才二十四岁,他们刚认识时他还不到十八岁,十八岁太年轻了,林怀疑自己只是他青春期里一段猎奇的经历,吴霁心没准还会把他当成一段谈资挥洒在社交场合和无聊的工作间隙。
林在被子里翻来翻去,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笑话,当初声嘶力竭的人早就把他忘了,自己这个落荒而逃的人反而每天做着关于他的梦。
他翻身下床,从抽屉里倒出一片安眠药,就着冰水咽了下去。
林这一晚只睡了三个小时,第二天买了超大杯冰美式加双倍浓缩才勉强维持精神。
他浑浑噩噩地给本科生们上完了两节课,实在没力气再去实验室巡视,直接拐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在五楼,电梯出来第三个房间,他拎着包刚走出电梯,就发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放着一捧鲜红的玫瑰花。
正好旁边办公室的几位教授路过,冲林挤了个友好又暧昧的笑容。
林抱起那捧巨大的玫瑰,光秃秃的玫瑰,连个卡片都没有,他都不知道是谁送的。
他摘了两片放进嘴里嚼起来,苦的。
刚走进办公室,杨鑫的消息就来了:花喜欢吗?
林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送给对方植物的生殖器,昧着良心打了一句:花挺好看,但是形式主义不推荐。
杨鑫似乎一直守着他的消息,刚刚收到回复就等不及似的直接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