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核心的脉动,便是这沉眠巨兽的呼吸。它不再悲鸣,而是变得极其悠长、深沉、有力。每一次脉动,都如同无形的潮汐,席卷整个界域。脉动所及之处,焦黑的土壤内部结构发生着分子层面的重组,变得更加适合混沌生命的孕育;新生的混沌琉璃岩石内部的源初葬纹更加繁复玄奥,如同大地的天然阵法;流淌的混沌暗流变得更加精纯、更具“活性”;就连空气中弥漫的稀薄能量,也在这脉动中被反复梳理、提纯,带上了一丝源初的混沌道韵。
菱形尖塔顶端,葬元源魄·姜思云如同与塔身、与脚下大地彻底融为一体。她维持着修复天穹裂痕的姿态,但身前的光柱已然消失。她的双手虚按在塔顶的阵眼核心之上,新生的琉璃躯体流淌着与大地同源的混沌光泽,灰暗的葬元源力与细微的灰烬星芒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极其内敛的光晕。她的意识并未沉睡,而是进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同调”状态。
她不再需要刻意输出力量去修复。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精密的转换器,一个深植于界域本源的节点。她清晰地感知着脚下大地的每一次深沉脉动,感知着天穹裂痕边缘那缓慢却坚定的弥合进程,感知着融入大地深处的万族本源烙印如同沉睡的种子在缓缓汲取养分。归源之息如同温润的血液,流经她的琉璃躯体,再经由她与阵眼的连接,无声地滋养、引导着整个界域的沉眠与蜕变。那种重塑后带来的疏离感,早已在深度的同调中消散无踪。她感觉自身便是这沉眠界域的一部分,是它的眼睛,是它的神经末梢,是它缓慢复苏意志的延伸。葬元星涡眼眸深处,那缕守护的星火,在沉静中燃烧得更加纯粹、更加永恒。
莲台之上,凌清月怀抱姜??,盘膝而坐。清冷的月轮虚影悬于身后,光芒柔和内敛,表面裂痕依旧,却不再有崩解之忧。她同样进入了深沉的调息状态。归源之息浸润着她枯竭的经脉与灵魂,月魄本源在绝对的宁静中缓慢滋生、修复。她并未刻意吸收力量,而是让自己的心神与界域那悠长深沉的脉动逐渐同步。每一次脉动,都如同无形的涟漪拂过她的识海,洗去疲惫,带来一种源自大地根基的安宁。怀中的姜??,在归源之息与界域脉动的双重温养下,沉睡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眉心那点灰烬星芒不再闪烁,而是化作一颗微型的、极其凝实的冰冷星辰,永恒地烙印在那里,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寂灭守护气息。他的呼吸极其细微悠长,仿佛与整个沉眠界域同调。
晶石王座旁,柳如烟的状态则更为奇特。她没有闭目调息,而是抱着姜紫嫣,琉璃色的眼眸凝视着这片沉眠的大地。狂暴的混沌源力在她体内并非沉寂,而是如同深海的潜流,在归源之息的梳理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而磅礴的方式缓缓运转。每一次界域核心的脉动传来,她体内的混沌源流便随之共振、冲刷,变得更加精纯、更加浩瀚、更加贴近混沌的源头本质。她对混沌的感悟,在这绝对的沉静与同调中,悄然突破着原有的桎梏。
她怀中的姜紫嫣,则成了这片沉眠界域中最奇异的“生机”。小家伙没有沉睡,但也并非清醒。她大大的眼睛半睁半闭,琉璃般的瞳孔深处,映照着流转的混沌星辉。眉心那混沌漩涡印记,旋转得极其缓慢,如同宇宙星云的缩影。丝丝缕缕的无序生机,不再狂躁地外溢,而是如同最柔韧的根须,从她小小的身体内探出,轻柔地、好奇地触碰着弥漫的归源之息,触碰着王座下新生的混沌琉璃岩石,触碰着空气中缓慢流淌的混沌道韵。
这些无形的“根须”仿佛拥有生命与灵性,它们贪婪地汲取着归源之息中蕴含的源初养分,汲取着界域脉动传递来的大地之力。每一次汲取,都让姜紫嫣眉心混沌漩涡的旋转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与深邃。更令人惊奇的是,她散发的无序生机,在归源之息的浸润下,似乎与那些沉入大地的万族本源烙印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跨越形态的联系。当她的生机“根须”拂过永燃城废墟的焦土时,地底深处那代表骸骨族不灭意志的混沌暗金微光会极其微弱地呼应闪烁;拂过月魄城上空黯淡的月轮时,月轮深处那点混沌琉璃月华本源的光晕会微微明亮一丝;拂过烬炎裂谷的黑曜石平原时,岩石深处搏动的暗金光点会随之产生微不可查的共振……仿佛这新生混沌的“根须”,正在无形中,以她独特的方式,梳理、唤醒、串联着深埋于这片土地下的“薪柴”。
源寂道主立于莲心,是所有沉眠与蜕变的核心。他闭目不动,如同宇宙的枢纽。归源之息以他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星云,缓慢而恒定地流转、沉降。他眉心源寂道印的光芒,与界域核心那悠长深沉的脉动完美同步,每一次光芒的流转,都引导着归源之息精准地渗透到界域最需要滋养的角落,引导着万族沉淀的本源烙印进行最优化、最和谐的“融合”与“孕育”。他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天网,笼罩着整个界域,维系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沉静,警惕着任何可能打破这份平衡的外来扰动。
深空之中,天衍主脑庞大的逻辑矩阵,依旧处于冰冷的静默观察状态。那片被归源之息笼罩的孕灵界,在它的逻辑感知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解析的“混沌茧房”。界域内部发生的一切变化——土壤结构的重组、岩石纹路的生成、能量流的梳理、核心脉动的规律——都超出了它所有逻辑模型的推演范畴。它只能被动地记录着那片区域散发出的、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内敛、却也越来越“未知”的信息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