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方方亲自出马采购,康杰开车。
穆小悦看见有人出门,以为是去遛弯,兴奋地想要跟出去。
穆彦将它拖回来,它不高兴地呜呜,张嘴一口假装要咬穆彦。
“有出息了,敢咬人了?”穆彦扬起巴掌,照它屁股就拍。
我赶紧把穆小悦拽过来,一把抱住,“不许家暴,我告你虐狗!”
“人虐狗是家暴,狗虐人不是家暴啊?”穆彦白我一眼,悻悻放过了穆小狗。
穆小狗得意洋洋蹭上来,腻歪地哼唧,把个染着王字的大脑袋贴着我,眼睛水汪汪的。
从在maya碰面,注意力都到了穆小老虎身上,说笑归说笑,我没怎么和他说话,他也没怎么搭理我。路上一直和方方谈笑风生,他们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认识,以穆彦的礼貌是不会把初见面的女孩子谅在一旁冷落的。
等到康杰与方方一走,偌大个屋子里,发现能说人话的只有对方,还是借着穆小悦为桥梁。
这别扭的感觉,来得突兀又熟悉——可不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和相互暗恋又未表白的男生单独留在教室做值日,你不抬头望我,我不抬头望你,却都知道对方举手投足在做什么的情境回放吗?
我被这念头吓了一跳。
抬眼看穆彦,已经不见踪影。
人呢?
正四下打量,猛然听到音乐声,雄厚的男声铿锵传来,惊得穆小悦一蹦而起。
穆彦在角落里捣鼓cd,从包里掏出几* 带回的碟,冲我扬了扬,“好东西,要不要听?”
“听着像前苏联的老歌……”我嘀咕,接过碟一看,封面还真是俄语。
“有点耳力。”穆彦笑笑,“从老头那里顺来的。”
这调调现在真不容易听到了,我侧耳听了会儿,独特的前苏联革命歌曲风格,别有穿透力,连音符都带着冰原朔风的呼啸劲,一转又有白桦林里阳光与手风琴的奔放……穆彦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冲我一扬下巴,拍了拍身旁地毯,“坐着听。”
想到今天穿的裙子……我犹豫了下,侧身跪坐。
穆彦哧地笑了,不怀好意地瞄了瞄,被我瞪回去。
他扬起嘴角笑,目光很软。
休假一走半个月,不知道为什么音讯全无。
回来之后,人还是那个样子,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也许是旅途颠沛的疲惫,使他看上去有种散散淡淡意味,往日锋锐得像随时可以出鞘的剑,现在这感觉不见了。
他就这么望着我,平静无声,目光让人看不懂。
有些话,在想说想问的时候,没有说没有问,也就失去再开口的动力。
他说回来之后,再解答孟绮辞职一事的疑问。
可现在真的见了面,他不提,我也不想开口问,假装不记得那回事。
席地而坐听着怀旧的异国老歌,抱着毛茸茸的肥狗,眼前坐着一个英俊慵懒的男人……如果可以,把之前记忆抹掉,关于他好的坏的,尴尬的隔阂的,未发生与已发生的,全部都忽略,从这一刻起,会不会再次喜欢上?
“如果可以”,多好的四个字。
几张cd换着跳着听了听,其中有后来翻唱的,我们一致认为唱得很难听。
“唱成这种水准都可以录。”我很不以为然。
穆彦笑得诡异,“还有更难听的,等着!”
他起身往楼上去,一会儿蹬蹬地拿着张碟下来,让我听。
原来是乱七八糟的地下摇滚。
听了两分钟,穆彦问,“怎么样?”
我诚实回答,“还行,比装修噪音好点儿……我欣赏不来摇滚。”
他嘿嘿笑。
我探头去看,“什么乐队?”
他飞快把碟藏到背后,“不告诉你。”
我反应过来,一惊,“你……自己玩的?”
穆彦居然露出类似扭捏的表情,“嗯,读大学的时候。”
虽然大学里面自组草台班子玩乐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想想穆彦那曾经的愤怒摇滚小青年模样,还是狠狠地雷了我一把。
“这可能是我做过最没水平的事。”穆彦摇了摇头,痛心状,“靠,还真难听。”
他自己也受不了,关了。
我笑得趴倒在穆小狗身上。
穆彦伸直了腿,头靠着墙,看着我笑,悠悠叹口气,“那时候好像也不在乎水平有多烂,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做了就全力投入,评价输赢全都不管。当了考试,丢了女友,也不在乎……要是没这样玩过,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痛快。”
“我从来没机会这样玩。”我被他说得一阵怅然。
“你是女人嘛。”他不以为意。
“女人就玩不得?”我挑高语声。
穆彦做了个投降姿势,不理睬,不争辩。
“其实……”我犹豫了,看着他,不知要不要说下去。
“欲言又止的,其实什么?”他笑着问。
“其实刚到公司,跟着你做事,有过一点这种感觉。”我低下目光,心里滋味复杂,“虽然后来没那么傻乎乎了,但还是会全力投入,享受工作本身,享受每一个细小的成就感。只有在你的团队,能感受到这氛围,就算也有矛盾,可到了冲锋上阵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暂时抛开,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目标,一起为这个目标拼命。”
我望向他,“可能,这就是我一直想回去的原因。”
“是吧。”穆彦笑了,“我说过,你适合做这行。”
他笑得竟有几分惘然。
我轻声问,“那什么时候,我可以回去?”
他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竟然是这个回答,我意外,失望来得太突然。
穆彦低下目光,神色萧索,“安澜,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也都愿意回答,但不能是现在……公司可能很快要发生大的变化,与很多人都有关,包括你我。虽然不是坏的变化,但现在说什么都还过早。再等几天,我就可以回答你,现在请你什么都不要问。”
再等几天,我猜,是等到纪远尧回来。
在此之前,滴水不漏。
我无话可说。
“作为上司,我连这些话都不应该对你讲。”穆彦平静地抬眼,口吻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