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他短促地道谢,然后将眉眼埋进了汤碗的滚滚热气中。
“没事。”唐三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小心烫。”
可是已经晚了,只见岩红肿着嘴唇抬起头来,两眼泪汪汪地,叼着肉块不知该吞该吐,最后还是仰着脖子咽了下去。
完全还是个小孩子啊。唐三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转身盛了些肉汤,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还在昏迷的大师,等两碗汤见底才开始吃自己的一份。
岩偷偷瞄着唐三的一举一动,瞄着这个会给自己煮肉吃、会温柔地照顾他人的孩子,这个能让他莫名安心的人类。他浑然不觉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引人注意,直到唐三放下汤碗,走到他身边,他才豁然发觉自己盯着他已经很久了,不由赧然。
“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唐三道,“脚上的伤口如果不处理,碎石枝叶扎进皮肉里会发脓,走不了路的。”
岩还想推脱,右脚就被唐三控鹤擒龙一把握住。“不会太疼的。”唐三安抚道,他以为岩皮肤细白,不擅庖厨,必然是个优渥家庭的小少爷,害怕疼痛也情有可原。
也不知为何他小小年纪遗落在外,与家人分离。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和暂别的父亲,唐三难得有些想家。若自己真的是个孩子,离家那么远,独自一人在危险的森林中,此时必定也会慌乱伤感的吧。
思及此,他不由对岩生出一些同病相怜之感,手下又放轻了些。
赤足上的伤口比唐三想的要严重得多,很多碎石和尖锐的树枝都扎进了肉里,血肉模糊。为了把异物从皮肉中取出,唐三甚至用上了暗器手法,最后再擦上些药酒。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岩乖乖任他摆弄,一声不吭,只偶尔细微地发抖,忍痛的样子让唐三心中再度软化。
全部伤口都处理完之后,唐三抬眸,发现小少年已经因为过于疲惫而睡着了,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即使睡觉时,他还保持着拘谨的姿势,蜷缩成一小团,仿佛下一秒就能蹦起来发动攻击,或者像受惊的小鹿般跑掉。
唐三轻轻放下他的伤脚,坐在附近一颗树桩下,进入了浅层次的修炼。
深夜,猛兽都陷入沉眠,唯有草虫低鸣。残余的篝火中,时不时爆裂开一两星,照耀着小少年的睡颜。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噩梦,岩的面部扭曲起来,开始胡言乱语,一时叫“爷爷”,一时叫“雁雁”,将唐三从修炼中叫醒。他探了探岩的头部,发现他发起烧来。魂师一般身体强健,很少生病,唐三有些担心,于是将布巾打湿,打算放在他头上降温。
“不!不要杀我!”当布巾触碰到岩的头颅时,他如同小兽一般,细声叫了起来。几次三番,唐三只好放弃布巾,以将自己冰凉的玄玉手抚上岩的前额,运以温和的玄天功在他体内运转。
武魂蓝银草自主释放出来,以二人为中心生长出了细细的草叶,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使二人一时陷入了玄妙的意境中。
在这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中,岩的惊叫声逐渐销匿,平静地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