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对此画做了检验,我们的意见是它并非克伊普的真品,因而它不具备任何实际价值。
您真诚的朋友
斯隆和赖德
乔伊斯捧着信站在那里。她说话时,声音都变了。
“完了,”她说,“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可我们不会分开的。有一个办法,当然不是去讨饭。特里亲爱的,我要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乔伊斯急急忙忙下楼,走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那里有一部电话。她拨了一个号码。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嗓音。当他意识到她是谁时,他的口气马上变了。
“乔伊斯,我亲爱的姑娘,今天晚上过来吃饭、跳舞吧。”
“不行,”乔伊斯轻声说,“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她想起那只破旧的小橱里空荡荡的挂衣钩,自嘲地笑了。
“那我现在过来看望你,怎么样?什么地址?我的天,那是哪儿?真的放下架子了,是不是?”
“我一点架子也没有了。”
“嗬,你真够坦率的。一会儿见。”
大约三刻钟后,阿瑟-哈利迪的汽车停在了房子外面。
满含敬畏的巴纳斯太太领他上了楼。
“我亲爱的姑娘,这是多么糟糕的住处呀!你究竟怎么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
“由于傲气以及其它几种徒劳无益的情感。”
她说起话来那么轻松;她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男人。
许多人说哈利迪很英浚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皮肤白皙,有一对浅蓝色的小眼睛和一个粗大的下巴。
她朝那把摇摇晃晃的椅子指了指,他坐下了。
“噢,”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敢说你已经碰了钉子。我说——那畜生咬人吗?”
“不,不,它很温顺。我已经把它训练成了一只、一只看家狗。”
哈利迪上下打量着她。
“准备屈服了,乔伊斯,”他温情脉脉地说,“是这样吗?”
乔伊斯点点头。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亲爱的姑娘,我最终总会达到目的的。我知道你会不失时机地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的。”
“我很幸运,你还没有改变主意。”乔伊斯说。
他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和乔伊斯在一起,你永远不会清楚她的意图所在。
“你将嫁给我?”
她点点头。“你愿意的话,尽快结婚。”
“事实上,越快越好。”他笑着环顾了一下房间。乔伊斯脸红了。
“顺便提个条件。”
“条件?”他又感到疑惑不解了。
“我的狗。它必须和我在一起。”
“这只又老又瘦的畜生?你可以拥有任何品种的狗,任你选择,不计价钱。”
“我需要特里。”
“噢!好吧,随你的便。”
乔伊斯瞪着他。
“你真的知道,是不是,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
“我对此并不在乎,我脸皮厚。但你别给我耍花招,我的姑娘。如果嫁给了我,就得光明正大地做我的妻子。”
乔伊斯脸上的血色顿时好转了。
“你的价值只体现在你的钱上。”她说。
“现在我可不可以吻你一下?”
他走近她。她微笑着等他。他拥抱她,亲吻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脖子。她既不动情也不退缩。最后他放开了她。
“我将为你买一只戒指,”他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钻石的还是珍珠的?”
“红宝石的,”乔伊斯说,“尽可能大的,血红色的。”
“真是古怪的念头。”
“我想让它与这只小小的半圆珍珠戒指形成对比,这是迈克尔给我买得起的仅有的一件信物。”
“这一次运气要好一些,呃?”
“你办事还算合意,阿瑟。”
哈利迪边笑边走了出去。
“特里,”乔伊斯说,“舔我,使劲舔,舔我的脸和脖子,尤其是我的脖子。”
特里奉命而行的当儿,她喃喃自语,思绪万千。
“想一想其它非常艰难的事情——这是惟一的选择了。
你永远猜不到我刚才想起了什么——果酱,食品店里的果酱。我一遍一遍地对自己默念着。草毒、茶蕉子、浆果、布拉斯李子。也许,特里,他很快就会厌倦我了。我希望这样,你呢?据说男人们和你结婚后都这样。可是迈克尔不会讨厌我——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噢!迈克尔……”第二天早晨,乔伊斯起床时,心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深深地叹息一声。睡在她床上的特里马上爬起来,深情地亲吻她。
“噢,亲爱的——亲爱的!我们只好这样度过难关了。不过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该有多好。特里,亲爱的,你不会不帮女主人吧?只要你能帮,你会的,我知道。”
巴纳斯太太送来茶水、面包和黄油,并衷心地祝贺她。
“瞧,夫人,想一想你要和那位先生结婚了。他是坐罗尔斯来的,绝对没错。想到有一辆罗尔斯停在我们家门外,巴纳斯清醒了许多。嗨,我提醒你,那条狗正蹲在外面的窗台上。”
“它喜欢晒太阳,”乔伊斯说,“可那十分危险。特里,进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让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结束痛苦。”巴纳斯太太说,“让你的先生再给你买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戴着手笼的贵妇人怀里抱着的那种。”
乔伊斯笑了笑又朝特里喊了一声。那条狗笨拙地站起来。就在这时,楼下的街道上传来狗咬架的声音。特里向前伸长脖子,欢快地吠了几声。破旧的窗台一下子翘了起来。
特里,又老又笨的特里,一个趔趄,跌了下去。
乔伊斯疯了似地叫了一声,跑下楼梯,跑出前门。几秒钟后,她跪在特里身边。它可怜地* 着,它的姿势向她表明它伤得很重。她向它俯下身去。
“特里——特里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尽管非常虚弱,它还是努力地摆了摆尾巴。
“特里,孩子——女主人会帮你治好的——亲爱的孩子一群人,大多都是小男孩,围了上来。
“从窗户上摔下来的,就是!”
“天哪,它看起来伤得不轻。”
“很可能它的脊椎骨摔断了。”
乔伊斯对此丝毫没有在意。
“巴纳斯太太,最近的兽医站在哪儿?”
“有一个叫乔布林的兽医,在米尔街附近,你能不能带它去那里。”
“拦一辆出租车。”
“让开此”
这是一位老人和蔼可亲的声音,他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跪在特里旁边,掀起它的上嘴唇,然后用手抚摩它的全身。
“恐怕它可能在内出血,”他说,“身体表面好像并没有什么骨折的地方。我们最好送它去兽医站。”
他和乔伊斯两人把狗抬了起来。特里痛苦地尖叫了一声,牙齿碰破了乔伊斯的胳膊。
“特里——没事的——好的,老先生。”
他们把他抬进出租车,开走了。乔伊斯心不在焉地用手帕把受伤的胳膊缠起来。特里显得十分悲伤,试图去舔它咬破的地方。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咬伤我的。没事了,没事了,特里。”
她轻* 它的脑袋。对面的男人注视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很快就到了兽医站,找到了兽医。他是一位态度冷漠的红脸男子。
他检查特里时动作一点也不轻柔,乔伊斯站在一旁心如刀绞,两行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淌下来。她继续用低低的声音安慰特里:“没事的,亲爱的。没事的……”兽医直起身来。
“没有办法马上确诊。我必须对它作彻底检查。你得把它留在这里。”
“噢!不行。”
“恐怕你得这样做了。我必须带它去下面。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打电话给你。”
乔伊斯内心十分难过,但还是答应了。她亲了亲特里的鼻子。她泪眼蒙胧,跌跌撞撞地下了台阶。帮她的那个男人仍然没有离开,她已经忘了他。
“出租车还停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她摇了摇头。
“我想走一走。”
“我陪你一起走。”
他忖了钱,出租车走了。他一言不发,静静地走在她旁边,她几乎觉察不到他的存在。他们走到巴纳斯太太的家门口时,他开口了:“你的手腕。你得处理一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