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和星期六平安无事。塔彭丝收到卡特先生对她请求的简短回信。卡特先生在信中指出,青年冒险家公司自己冒险来承担这项任务,而且事前也充分被告知其危险。
如果汤米出了什么事,他深表懊悔,但是他爱莫能助。
这是淡淡的安慰,不知怎的,没有汤米,冒险没有了兴趣,塔彭丝第一次对成功感到怀疑。他们在一起时,她对成功从未怀疑过。虽然她习惯事事领先,并为她的急中生智而自豪,但在现实中,她对汤米的依赖程度比她想象的要大。
汤米异常清醒、头脑冷静,他的判断能力和真知灼见始终如一,没有他塔彭丝感到好像是一艘没有舵的船。奇怪的是,朱利叶斯肯定比汤米聪明得多,但不曾给予她同样支持的感觉。她指责过场米是悲观主义者,自然他总是看到不利因素和困难之处,而她自己则是乐观地藐视它们,不过她对汤米是言听计从。汤米可能有点慢慢吞吞的,但却十分稳健。
看来,塔彭丝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轻松愉快承担的任务已险象环生。开始时任务像浪漫小说的一页。现在,它失去了当初的魅力,变成了冷酷的现实。汤米——是一切一切之中最重要的。白天,塔彭丝多次坚定地眨着眼睛挤掉泪水。
“小傻瓜,”她提醒自己,“不要淌眼泪。当然,你喜欢他。你一生都了解他,但是没有必要对此多愁善感。”
同时,没发现鲍里斯更多的情况。他没有公寓,朱利叶斯和汽车在外面等待也是徒劳。塔彭丝又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她承认朱利叶斯的反对意见是对的,然而她没有完全放弃向詹姆斯?皮尔?埃杰顿爵士求助的想法。的确,她甚至曾在红皮书①上查找过他的地址。
①红皮书(RedBook):英国官方出版的人名录的俗称.因封面为红色硬质纸.故得此名称——译注。
那天,他不是有意向她发出警告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当然她至少有权要求解释。他曾那么和蔼地看着她。
也许他可以告诉他们一些有关范德迈耶太大的情况,从中可找到有关汤米下落的线索。
不管怎样,塔彭丝作出决定,她的肩膀像往常那样摇一摇。值得试试,她会去努力的。星期天是她下午外出的日子。
她要去见朱利叶斯,说服他接受她的观点。那么他们便可在狮穴持狮须,太岁头上动土。
这天到了,对朱利叶斯要苦口婆心地说服,不过塔彭丝态度坚定。“这不可能有坏处。”她老是用这句话来回答。最后,朱利叶斯让步了,他们开车去卡尔顿豪斯街。
一位无可指责的男管家来开门。塔彭丝有点紧张。毕竟她可能过于冒失。她决定不问詹姆斯爵士是否“在家里”,而更多地采取一种亲自拜访的态度。
“你是否可问问詹姆斯爵士,我能见他几分钟吗?我给他带来一条重要的消息。”
男管家退下,过了一会他回来了。
“詹姆斯爵士将接见你们,请走这面好吗?”
他带他们走进房子后部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摆设像个图书馆,收藏之丰富令人赞叹不已。塔彭丝注意到有一面墙完全用来放有关犯罪和犯罪学的著作。房间里还有几把座垫深陷的真皮安乐椅,一个老式的宽大的壁炉。室内摆着一张很大的卷盖式书桌,桌面上摆满了文件,桌子旁边坐着房子的主人。
他们进屋时,他站起身来。
“你有消息告诉我吗?噢——”他认出塔彭丝时笑了一下——“是你,对吧?我想是从范德迈耶太大那儿带来的消息?”
“不是这样,”塔彭丝说,“事实上,恐怕我只能那么说才能进这个屋。哦,顺便介绍一下,这位是赫谢默先生,这位是詹姆斯?皮尔?埃杰顿爵士。”
“见到你很高兴。”美国人说,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来。
“二位请坐下,好吗?”詹姆斯爵士说。他拉过两把椅子。
“詹姆斯爵士,”塔彭丝大胆地接触话题,“我斗胆地说,你会认为我非常鲁莽地像这样来到这儿。因为,事情与你毫无关系,但是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汤米和我都无足轻重。”她停下来喘口气。
“汤米?”詹姆斯爵士询问着,同时看着美国人。
“不,他是朱利叶斯,”塔彭丝解释着,“我有些紧张,这使我说话词不达意。我真正想知道的是,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警告我注意提访范德迈耶太大吗?
你是这个意思,是吗?”
“亲爱的年轻女士,就我回忆,我只是提到,每个地方都可找到一样好的工作。”
“是的。我知道。但是,那是个暗示,对不对?”
“嗯,也许是吧。”詹姆斯爵士严肃地承认。
“嗯,我想再多了解一些。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给我暗示。”
詹姆斯爵士看见她这么认真便笑了一笑。
“假设那位女士告我诽谤而起诉我?”
“当然。”塔彭丝说,“我知道律师总是十二万分地小心。
但是,难道我们不能先‘没有偏见’地说话,然后再说我们想说的话。”
“哦,”詹姆斯爵士仍在微笑,“没有偏见,那么,如果我有个年轻的妹妹被迫自行谋生,我不想看见她为范德迈耶太太干活。我觉得给你暗示是我应负的责任。那个地方完全不适合一位既年轻又缺乏经验的姑娘。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
“我明白了,”塔彭丝思索着说,“非常谢谢。不过我不是真的缺乏经验,你知道。
我太了解了,我去她那儿时她是个坏东西——事实上就是去那儿的原因——”她突然停止,看见律师脸上迷惑的表情,接着往下说:“我想,或许我最好告诉你所有的情况,詹姆斯爵士。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不说实话,你很快就知道,所以你不妨从头开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认为怎样,朱利叶斯?”
“在你一心想这件事的时候,我要以事实为准说话。”美国人回答,他一直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好吧,告诉我一切,”詹姆斯爵士说,“我想知道汤米是谁。”
得到鼓励后,塔彭丝开始她的叙述,律师专心地听着。
塔彭丝讲完时,他说:“非常有趣,你告诉我的大部分内容,孩子,我已经知道。
我对这位简?芬恩有我自己的一些看法。迄今,你干得非常出色,但是卡特先生——你了解他是干什么的——把你们两位年轻人抛进这种事颇为不当。
顺便问一下,赫谢默先生原来是干什么的?你没有把这点讲请楚。”
朱利叶斯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简的最长的表兄。”他解释着,回敬了律师刺人的凝视。
“啊!”
“哎呀,詹姆斯爵士,”塔彭丝脱口而出,“你认为汤米出了什么事?”
“哦,”律师站起来,慢慢地踱来踱去,“在你来到时,年轻的女士,我正在收拾我的鱼网,打算乘夜班火车去苏格兰打几天鱼。不过有不同种类的捕鱼方法。现在我很想留下,看看我们是否能够找到那位年轻小伙子的踪迹。”
“啊!”塔彭丝欣喜若狂地拍起手来。
“都一样,我以前说过,卡特鼓励你们两个小孩子干这种差事太不妥当。好了,请别生气,嗯——小姐。”
“考利。普鲁登斯?考利。不过我的朋友叫我塔彭丝。”
“好啦,塔彭丝小姐,我当然会成为一位朋友。请别生气,因为我认为你年轻了。
青春是一种缺点,太轻易成长过快。现在,关于你的这位年轻的汤米——”
“好的。”塔彭丝又拍起手来。
“坦率地说,情况看起来对他不利。他在不需要他的地方插一手,这是没有疑问的。
但别放弃希望。”
“那你会真的帮助我们?你看,朱利叶斯!他不想让我来。”她补充了一句作为解释。
“嗯,”律师说,又一次用尖锐的眼光对朱利叶斯表示赞同,“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想,用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你不好。”
“我明白啦,”他停了一会,“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是这么说的,直接关系到一件很重大的事,重大的程度也许超过你或者塔彭丝小姐的理解。如果这位小伙子还活着,他可能会给我们非常有价值的情报。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他。”
塔彭丝叫喊起来:“是的,但如何找?我尽力考虑到方方面面。”
詹姆斯爵土微微一笑。
“有一个人近在眼前,很可能知道他在哪儿,或者不管怎么说,知道他可能在哪儿。”
“这个人是谁?”塔彭丝疑惑不解地问。
“范德迈耶太大。”
“对,但是她决不会告诉我们。”
“啊,这就是我派上用场的地方。我想,很有可能,我能使范德迈耶太大把我想了解的情况告诉我。”
“如何去做?”塔彭丝又问,两眼睁得大大的。
“哦,只是问她一些问题,”詹姆斯爵士从容地回答,“你知道,那是我们办事的方式。”
他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塔彭丝再次感受到从这个人身上显示出来的强大力量。
“如果她不说呢?”塔彭丝突然问了一句。
“我想她会的。我有一两种有力的手段。像这样不大可能的事,总有行贿受贿的可能。”
“肯定。这是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2”朱利叶斯喊了起来,他用拳头砰的一下捶在桌上。“你能信赖我,如果需要的话,拿出一百万美元。是的,先生,一百万美元!”
詹姆斯爵士坐下,对他仔细地审视了好一阵子。最后说:“赫谢默先生,那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我想是的。没有人会提出六便士那么低廉的价格。”
“按现在的兑换率,这笔钱超过二十万英镑。”
“是这样。或许你认为我是在信口开河,但是我能很好地履行诺言,还有足够的钱支付你的费用。”
詹姆斯爵士的脸微微发红。
“费用没问题,赫谢默先生。我不是* 。”
“很抱歉。我想我有点操之过急,不过我对钱的问题一直感到不自在。几天前我想为得到简的消息悬赏一大笔钱,不过你们固执的苏格兰场建议我别那么做。他们说这是不受欢迎的。”
“也许他们是对的。”詹姆斯爵土冷冰冰地说。
塔彭丝插话:“但对朱利叶斯来说是完全行得通的。他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他的确腰缠万贯。”